车子平稳地停在江城名邸楼下。路翊终于打破沉默：“今天辛苦你了。”
为医院的奔波，为即将面临的艰难，也为那份无法言说的理解。
“别这么说，”曾婳一摇摇头，解开安全带，“你好好休息，别多想，天塌不下来的。”
路翊扯出一个极其疲惫的笑，点了点头。
曾婳一推门下车，看着路翊的车尾灯消失在暮色里，才转身慢慢走进楼里。
一天的精神紧绷和情绪消耗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胃里也空得发慌。
电梯上行，她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能听到自己饥饿的胃在轻声抗议。她此刻格外渴望回到那个能让她卸下所有防备、彻底放松的港湾。
推开门，一股熟悉诱人的饭菜香立刻扑面而来，池衡正从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此刻正氤氲着让人心安的热气。
“回来了？”池衡听到动静，转头看她，眼神温和，语气寻常，“洗洗手，正好吃饭。”
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没有立刻追问医院的情况，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担忧。
这一刻，所有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巨大的疲惫和委屈涌上来，曾婳一忽然觉得鼻尖一酸。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换好拖鞋，把包放下，依言去洗手。
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饥饿感更强烈了。
“饿死我了……”
池衡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手边，自己也坐下，陪着她一起吃。
他没有急着给她夹菜，只是默默观察着她，看她吃得急切，忍不住皱眉：“路家连饭都不给你吃？”
曾婳一嘴里塞得鼓囊囊的，闻言立马摇头：“准备了的，但我在医院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池衡看着她，眼神软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吃到半饱，胃里的空虚被填满，身体的疲惫感仿佛也消散了一些，曾婳一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知道，该说了，他也一直在等。
曾婳一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迎上池衡的目光。
“池衡，”她语气变得认真，“路爷爷……情况不太好，他希望，能看到路翊和我……订婚。”
池衡没立刻反驳，只是低垂着眼眸，半晌，他才重新抬起眼，看向她：“所以，你怎么想？”
“我知道这件事……”曾婳一微微低头，斟酌着用词，“对你非常不公平，你心里肯定……也很不好受，对不起。”
池衡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却显得有些苦涩：“我明白，这是老人最后的心愿，是孝道，也是你对朋友的义气，我……理解。”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道：“如果需要我配合什么，或者需要我暂时回避，你可以告诉我，我……没关系。”
“池衡！”曾婳一立刻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有什么问题一起沟通和面对。”
“我爱你，信任你，也依赖你。但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遇到事情只会患得患失推开你的笨蛋了。”
“我回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这件事的起源在我和路翊，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会找他谈，和他一起完成路爷爷的心愿，让老人没有牵挂地安心离开。但是——”
曾婳一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我必须和路家、和我爸妈说清楚，我和路翊从来都只是朋友，这场订婚只是演戏，是为了尽孝，它不会改变任何事实。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彻底抽身。
池衡，我的未来，自始至终，都只和你有关。”
池衡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勇气，心里万分酸楚，却也为她感到骄傲和难以言喻的动容。
“一一，告诉我，这是最好的方法吗？我要听你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你替所有人着想后，唯独委屈你自己的决定。我不想你承受这些压力……”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曾婳一的声音轻了下来，却更加坚定，“但这不是我躲起来或者你替我挡掉就能解决的。我需要去面对，更需要的是你陪在我的身边，给我力量，陪我一起面对。”
她看着池衡，举起带着那枚戒指的手，轻轻重复他曾经说过的话：“池衡，你说过的，你贪心地想要更多，不是束缚，而是归属。
我不想你当我一辈子的情夫。虽然现在……可能还要暂时委屈你一段时间，但我要争取，为我们争取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我要你堂堂正正地‘转正’。”
她不是在独自冒险，而是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开辟道路。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寂静。池衡深深地望着她，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曾婳一几乎要以为他在生气或难过。
终于，他笑了，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池衡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腹在那枚戒指上摩挲着，像是在确认他们之间最根本的联结。
“我明白了，”他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沉稳坚定得多，“一一，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
“在你和他们摊牌前，我会陪你一遍遍演练所有他们可能提出的质疑和最坏的情况。我会是你最苛刻的听众，帮你打磨好每一句说辞。”
“而当你从那场谈话里出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永远都是你的退路。”
曾婳一仰头看他，眼眶发热：“嗯，我知道！”
池衡看着曾婳一泛红的眼睛，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好了，先吃饭，菜要凉了。”
曾婳一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仿佛要把刚才所有的情绪和压力都就着饭菜一起吞咽下去。
她含糊不清地感叹:“池老板，你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池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几道菜又往她面前推近了些。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谈论那些沉重的话题，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交流一下菜的味道，或者吐槽一下这段时间遇到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饭后，一切收拾稳当，曾婳一穿着柔软的睡裙走出浴室，看见池衡正靠在床头，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书页，显然是在等她。
她掀开被子，贴了过去，轻轻依偎进他怀里。
池衡放下手里的东西，搂住她，手掌在她后背轻拍着：“累了？”
怀里的脑袋摇了摇：“不累，就想抱抱。”
池衡收紧手臂，低头吻了吻她的脸，就这样安静地抱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那现在休息睡觉？”
曾婳一没有应声，反而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稍稍用了点力，微微仰起脸，眨眨眼：“不要，我还不想睡，我只想要你陪着我。”
她的手指绕着池衡胸前那颗纽扣上勾弄了一下，又暗示性地滑到他领口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