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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群里已经凝聚了四五对夫妻,清一色情侣头像,大家热热闹闹发送表情包刷屏。
    迟威在群里发布公告:“之前很多人问过我们,有没有新婚夫妻群?今天终于拉了一个,群里的各位都是我们的好友,年龄相近,圈子差不多,也都刚结婚没多久,未来可以好好交流,资源共享。这一周的活动是京郊徒步,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话音未落,曲繁漪火速发来七八个 pdf,命名分别为:京郊旅游选择 1 号、2 号、3 号……
    “请各位家人们审阅。”
    盛以晴与陈撰愕然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群里另一个疑似太太的人物,也火速发起了投票:“各位看一下文件里的备选地点以及结合各自方便的时间,各大家庭代表人争取在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提交投票,辛苦了!”
    第26章 拿捏想结婚的男人与不想结婚的男人是两套截然不同的方法论
    “这是做什么?”陈撰不懂。
    迟威小窗解释:“已婚夫妻群。人是有圈子的,已婚的、未婚的、生娃的是三类人,只和自个儿人玩。咱现在结婚了,得把圈子建立起来。”
    “那我们要干嘛?”盛以晴也懵了,火速私信曲繁漪,“也、也要做 pdf 吗?”
    “不用不用。你们来参加就行,具体的东西我们都能准备好。这些都是我和迟威精心选出来的优质人脉,以后需要大力发展,她们很好的!”
    成婚之后的家庭似乎有了新的含义,原本独立的两个人被捆绑在一起,如同一场两人三足跑,齐心协力,互相配合,奔赴共同的未来。
    那种特属于家庭的氛围让盛以晴有些不习惯,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结婚有多好,问陈撰:“你说我们还参加么?”
    都马上要离婚了。
    “去呗。”陈撰一脸无所谓,“我们这不……还是夫妻嘛。”
    盛以晴觉得好笑:“我们这是假夫妻,混到人真夫妻堆里,正常么?”
    陈撰没答。
    而就在第二天上午盛以晴要去上班时,陈撰又将她叫住了,依旧是淡漠的口吻,与特别不经意的语气。
    也是到现在,盛以晴才能确定,陈撰这人,越是遇到郑重的事情,越喜欢装作毫不在意。她停在玄关处,等着他继续。
    “我们要不要玩个游戏?”
    盛以晴扬了眉毛,“嗯?”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 8 月 25 日之前的这十天,我们装作真正的夫妻,像迟威和曲繁漪那样,你搬到我家来,我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做饭、一起睡觉。如果这个游戏能坚持十天,那我们就不离婚,如果能坚持更久……你,你要不要,再想想我们之前的关系?”
    他还是不想离婚。
    盛以晴愣了愣,“你认真的?”
    她环顾了一圈陈撰的家,清清淡淡的极简主义风,这几天仗着两个人住得近,加上她工作忙,撑死了也不过是过来睡一觉,可要是真让她把生活日用品全都搬过来,一起吃饭一起做饭,让客厅里塞满毛绒玩具与女人东西,这男人估计要疯。
    “你确定,让我搬过来?”她又重复了一遍。
    “唔。”他偏了偏头,漫不经心,“总比,让你嫁给别人好。”
    。
    “记得搬家费他出。”
    秋恣宁一锤定音,献上妙计:“同居就同居,这事既然是他提出来的,一旦住在一起,你只管做自己,让他来包容你。”
    “都要住一起了,不应该是互相包容么?”盛以晴不解。
    秋恣宁的博主之路越走越宽,加上“后天”的外貌优势,借着平台扶持又入驻了短视频领域,遇上直播买衣服如火如荼的时间点,客厅很快堆满了三大箱合作方寄来的衣服,她兴致勃勃把盛以晴叫到家里,陪她一起拆衣服。
    “不不不,男女同在一个屋檐下,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你猜是什么关系?”
    “磨合?”盛以晴艰难猜测知识点。
    “又称——角力。是分胜负的。同居下的琐事一大堆,谁洗碗、谁拖地、谁决定吃什么、选什么节目……这些都是角力,就拿刷马桶来说,你觉得,应该谁刷?”
    “脏活累活,不应该男的做么?”
    “错!家务活从来不分男女,而是最先忍受不了肮脏的那个人做。而一旦那个人开始做了,在拿起马桶刷的那一刻,就彻底被打上了家奴的烙印——这个活就会永远落在这个可怜人身上。同理,洗碗、拖地、洗衣服……都这样。现实的婚姻里,一旦一个爱干净又勤快的女人进入婚姻,基本上自动沦为家奴,被彻底吃干抹净。”
    盛以晴缩了缩脖子,莫名想起了曲繁漪。
    她这会儿坐在秋恣宁家空荡荡又乱糟糟的懒人沙发上,指了指窗户外不远处那栋高耸的高档小区居民楼与她提,“说到这,曲繁漪住的离你不远,有机会可以认识认识。“
    秋恣宁赶紧摇头:“不了不了,蹦迪那次我已经觉得够夸张了。我不擅长和正经结婚的女人打交道。“
    盛以晴赶紧劝说:“你别这么想,她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奉献家庭的女孩,人家有自己的计较,她的理想就是住豪宅,不上班,这辈子就为她老公一个人服务,两个人一起搭建个特别完美的小家庭。人家是有职业规划的。”
    “全职太太不叫职业哦。官方发布的行业类别里可没把全职太太归纳进去。”秋恣宁冷笑。
    见盛以晴不说话,秋恣宁摆摆手,说:“行了。你不是还要和人妻们去京郊踏青么,我告诉你,这事我最有经验了!我前一阵关注了几个居家博主,她们刚拍完野餐的照片,我跟你说,要那种鲜鲜亮亮的法式连衣裙最好看。”
    她一边说一边在箱子里翻,拿出好几件亮紫鹅黄墨绿勃艮第红克莱茵蓝的裙子和上衣对着盛以晴比划:“得走那种复古路线,我告诉你。自然风景下,穿越艳丽,拍出来的照片最好看了。然后你再买个编织小包,或者跨个篮子什么的,完美!”
    盛以晴怔怔,“打扮这么好看干嘛?”
    “你必须好看!你现在是我们独立女性的代表。”秋恣宁特别严肃。
    盛以晴一脸茫然。
    “一起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传统新婚家庭!还有一些全职太太,我估计啊,都是一些不会打扮的黄脸婆,每天为老公操劳为孩子操劳。而你!优秀的独立女性,哪怕结婚,也依然事业有成,保持美丽轻盈、享受愉快的单身生活,你知道么?你是她们的榜样!所以,给她们一点压力好吗,这叫啥,太太们的 peer presure!你好好准备,不要给我丢人。”
    “……行。”
    两个人拆了半天的快递箱,总算将新到的衣服拆完。厚厚一沓,叠满了沙发,姹紫嫣红。盛以晴一瞬间觉得自己置身于服装厂。
    不过在她看来,秋恣宁的家也确实和工厂没什么区别:
    秋恣宁的房子是年初才买的,半新不旧的酒店式公寓,一室一厅的统一装修,适合拎包入住。然而秋恣宁只不过住了近半年,这房子就已经乱如狗窝了。客厅的沙发上堆满了衣服和书。茶几上还有几个没丢的外卖盒。原本应该是放置电视的地方,被堆起了小山一般的未拆的快递盒,最早的收件日期可以追溯到半年前——据她说,一部分是各个品牌公司送来的伴手礼,另一部分则是自己压力山大时的疯狂挥霍。
    窗台上放置着十几个空的红酒瓶,上面拆满了各色干花和鲜花,还养了两盆薄荷与迷迭香,大概是因为忘记浇水,已然奄奄一息。
    沿着客厅进去就是卧室,床占了一半,床下铺着一张瑜伽垫,梳妆台前的椅子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竟然是一台迷你跑步机,秋恣宁隆重介绍过:“可以在跑步机上一边快走,一边化妆,健身又美容。”
    但如今,跑步机买了三个月,两只扶手上已经挂满了她的睡衣。再后来,她似乎嫌弃扶手太短,又在跑步机上加了道杆子,彻底制成了衣架。
    “真的……”盛以晴环顾一圈由衷感叹:“你现在最缺的,应该不是男人,而是保姆。“
    秋恣宁的家乱,也有乱的好处,因为你不用担心将它弄得更乱,把垃圾放在哪里,哪里就成为了垃圾桶。这会儿两个人将衣服扔到了床上,陷在她的沙发里,一人一杯酒,被乱哄哄的书、抱枕以及毯子包裹着。
    秋恣宁往垃圾里一瘫,嗷嗷抱怨:“保姆太难找了你知道么?我最近面试了好几个,要么时间不合适,要么人第一天来就问七问八,有一个说话的语调特别像我前男友他妈,还有一个人更过分,扫了一会儿就说我家东西多,房间小,不如她在顺义做的那户别墅好……我他妈气都要气死。”
    盛以晴倒是想起什么来,“诶,我上次网上看到一瓜,说一个女高管包养了个男大学生,不仅能做家务还能做饭,一个月只要 3000 块,嘶……上次你手机里那个叫做陈……呃……陈什么的?咋样?”
    “嗬。别提了。”提到陈子昂她就火大,摆摆手,“网上聊得热情,但死活不见面,我估摸着是个骗子,算了。”
    “弄不好是害羞……”
    说曹操曹操到,就见秋恣宁晃了晃手机:“看,小男孩又给我发消息了。说今晚同学来三里屯喝酒。”
    “那不正巧,就在附近,见一见?”眼看到了饭点,盛以晴起身回家,打算找陈撰一起吃饭,怀里还抱着秋恣宁送她的一整套艳压战袍。
    秋恣宁跟着起身送她到门口,嘴里吐槽:“不可能见的。他朋友圈一张照片没有,那头像估计是网图。”
    盛以晴眨眨眼,“你手机给我。“
    秋恣宁递上,只见这个女人当即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去,秋恣宁嚯了一声,但却没阻止,抱胸靠门站着看好戏姿态,不信陈子昂敢接。
    果然,几声嘟后,对方拒绝了通话。
    陈子昂发了消息过来:“我……我和同学在一起呢。”
    仿佛心虚,顿了几秒,又回:“你想见我吗?”
    “你看吧?”秋恣宁拿回手机。
    “果然,没劲。再聊一聊删了吧。”盛以晴推开门,对秋恣宁挥了挥手,“走了哦,拜拜。”
    从广德国际公寓的窗户外看出去,依稀能看到太古里隐隐约约的招牌,入夜的三里屯灯红酒绿。秋恣宁将纱窗来开,上半身探出窗户,抽完了一根烟,看不见云,高层的公寓宛如浸泡在深海里。
    秋恣宁关上窗户,折身拿了手机出门,一个人去 nugget 买酒。
    “噔零零”,一条消息溜了出来,又是陈子昂。
    秋恣宁懒洋洋点开,却在此刻来了兴致——对方问的是:“那个,你在哪里?”
    胆子大了?她扬了眉毛,发了 nugget 的地址过去。
    夏夜菩提树下,时不时有风吹过。胡同里的大爷大妈睡得早,于是入夜的客人也被禁止喧哗。餐厅老板在院子的一面矮墙上,投放了一幕无声的黑白卓别林电影。
    秋恣宁的第二只香烟点了一半。
    就在她以为陈子昂不会出现时,一根手指犹犹豫豫戳了戳她的后背。她转过身去,猛地对上一双略微下垂的小狗眼。
    她怔了怔。
    年轻男孩的脸上带着微醺而憨直的笑容,他套着一件米色短袖,宽宽松松的墨绿色短裤。个子很高,脖子也长。头发一刺一刺的。 一身酒气,弯着眼,咧着嘴,唤她:
    “喂!秋恣宁。”
    手里的香烟兀自燃烧着,秋恣宁一动不动,看着面前这个一个醉醺醺的,面色酡红的年轻男人。
    下意识,吞了一口唾沫。
    做情感博主这么多年,男女关系听的也多,来回来不过那几个套路。
    和小男孩交往的诀窍简单:耐心听他们吹没有脑子的牛;肯定他们、肯定他们、再偶尔否定一下他们;尽可能多忽略他们,忽略完了再给一点蜜糖。
    如果你想让他爱你爱到死去活来,也有秘诀——等到两个人关系最热络的时候,狠狠往他心口扎上一刀。
    想结婚的男人与不想结婚的男人是两套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拿捏想要结婚的男人,你要温顺、要贤惠,要柔情似水地为他织一件毛衣;而拿捏不想结婚的男人,你要野蛮、要凶狠,要调皮捣蛋地撕碎他最爱的毛衣。
    如今的秋恣宁擅长的当然是后一套。
    秋恣宁这么想着,眯了眼,转为一脸嫌弃,拉进了距离用眸光绞他:“来了啊?我都要回家了。你走吧。”
    “这怎么行?”陈子昂一愣:“那,那我送你。”
    秋恣宁唔了一声,说你打车。陈子昂说好,刚拿出手机又被秋恣宁夺过,径自在打车软件上输了地址,这才将手机还给他,一本正经逗他:“单身姐姐的地址是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陈子昂点点头,明明醉着酒,却一脸认真:“我知道了也只会保护你。”
    车来了以后,大男孩双手插兜乖乖站在她身边,半垂着头,斜挎着单肩包,在夏日的夜晚散发着混杂了酒精味的热气,像从酒缸里捞出来刚刚晾干的玩偶。秋恣宁侧头望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袖子钻进车里,长腿折进后排狭小的座位,问他:
    “你多高啊?”
    “185。”
    秋恣宁嗯了一声,目光点着他的手说,“难怪你的手也大。”
    他顺从伸出右手,五指撑开,问她:“很大么?我们比一比。”眼睛在夜路中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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