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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被入侵的是他的衣柜,原本绰绰有余的空间在盛以晴扫荡之后,差点拉不上柜门,陈撰的衣服被挤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剩余的空间里充斥了折叠的挂的长的短的家居的睡觉的裙子裤子外套衬衫丝袜丝巾帽子内衣裤——女人的衣服怎么可以那么多?
    等到盛以晴勉勉强强搬完她口中“一小部分勉强够日常生活的日用品”后,陈撰甚至能感觉到他家比平时重了,重了整整三倍不止。而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么多的东西从盛以晴家搬出来,可盛以晴家,依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拍了一张客厅的照片发到俞又扬迟威的三人群里。
    俞又扬秒回:“这是哪儿啊?里头东西挺好啊,都扔了?”
    陈撰:“……我家客厅。”
    俞又扬嗷一声叫起来:“你丫被夺舍啦?”
    “…以晴搬过来了,我们决定试着同居。”
    也大概只有俞又扬和迟威知道陈撰这货是个对“极简”二字多坚持的人,见了这场面,迟威也看不下去了:“……那也多少收拾一下啊?看着跟垃圾堆似的。”
    陈撰嘴角抽了抽:……已经是收拾完的了。
    “得了。之前谁说过来着,恋爱脑上头,没救。”俞又扬摇头。
    迟威也跟着接了一句:没救!
    陈撰划走了对话框。
    忙活一天的两个人洗完澡倒在床上。
    陈撰第一次发现“女人”实在是一个很神奇的词汇,柔软,却具有蓬勃的生命力。她引诱你,又抗拒你,哄骗你,再侵略你。一开始,被入侵的只有他的嘴唇,再后来,她入侵了他的心,那时候他依然没有防备,等到她向自己求婚,他以为她只是暂时入侵他之后两年的时间,直到现在,她开始大举进攻,入侵了他的卧室、客厅、衣柜,甚至卫生间的洗手台……
    她的痕迹与喜好,由内而外,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身边的一切角落。他无措,却又甘之如饴。这是婚姻。
    “所以……这就是正经夫妻的感觉?”盛以晴问他。把家里塞得满满当当,让一个人的空间里充满两个人的痕迹。像她的家,也像他的家,是他们的家。
    “唔。是吧……还需要考虑什么?”
    “……钱?”盛以晴想到什么,坐起来看陈撰:“一起生活期间的开销,谁来负责?”
    “我吧?毕竟是你嫁给我,那不应该是我来照顾你么?”
    “你养得起我哦?”她扬眉。
    “我赚的确实不如你多。”他坦白,想到什么,牵了她的手:“这样好了,生活开支我负责。包包珠宝奢侈品,你自己来?”顿了顿,陈撰有些不确定,“你说我这样的男人,讨得到老婆么?”
    “换别人也许够呛。”她掐了掐他的脸,逗他,“但你长得帅,勉强还能讨得到。”
    他任由她捏他的脸,嘴上道:你别反悔就好。
    “那……家务谁做?”想起秋恣宁的忠告,盛以晴又问。
    “我啊。当然是我了。你工作比我忙,加上这个游戏是我提的,肯定我做。”
    “钱你出、活还你干,我还能每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想到这里盛以晴乐了,“这样的婚姻好像对于我而言没有坏处?”
    “否则呢?我凭什么把你这位不婚主义者骗到婚姻游戏里来?”
    “那你呢?”夜很深了,他们拧了台灯,任月色照到房间里来。盛以晴侧过身来,看着他的睫毛,问他,“你这个不婚主义者,又为什么结婚? ”
    陈撰没有回答,他的答案明显到不能更明显——还能因为什么?
    于是这个周末他们时刻腻乎在一起,他们各自睡到自然醒,陈撰的生活习惯健康,每天早上起来后晨跑、收拾屋子,再从楼下带来早餐店的咖啡和可颂。
    他有轻微洁癖,但盛以晴习惯在床上吃早餐,以往的日子里,她会迁就他。可这次,可颂和咖啡递过来的时候,她试着问了一声:“我能在床上吃早餐么?”
    陈撰顿了几秒,答:“你自己家,想怎么样都可以。”
    午饭依然是陈撰负责,夏日的阳光烤在窗户玻璃上,屋内冷气呼呼吹着,盛以晴习惯把冷气的温度调极低,再缩在毛茸茸的毯子里。做饭的陈撰从热火朝天的厨房里探出头来,撞见客厅的冷空气,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你过冬呢?”他一愣。
    盛以晴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跃到厨房,光脚踩在他的脚上,冰冰凉凉的胳膊搂着他脖子问:“空调的温度不可以掌握在我手里吗?”
    陈撰低下头,碰她的鼻子,说:“可以。”
    厨房里做的依然是盛以晴爱吃的螺蛳粉,浓烈的味道飘在空气中,陈撰将卧室门关了,有点无奈,问你怎么就喜欢吃劲这么大的?盛以晴是典型的垃圾嘴,无辣不欢加上喜好重油重咸,她反问他:“你没有喜欢的垃圾食品吗?”陈撰想了想:“麦当劳吧,一个月吃一次。”
    “那我们晚上吃麦当劳好了!”她下定结论。
    陈撰一噎,想着自己上周才吃过。摸摸鼻子,还是应了一声:“成。听你的。”
    陈撰收拾屋子、陈撰做饭、陈撰洗碗、晚餐时陈撰让给她想看的电视剧,甚至睡前各自刷手机的时候,陈撰都把公放的权利留给了她,自己戴着耳机刷视频……这个家,从他要求她搬入的那一刻,便开始奉行盛以晴至上主义。
    周一上午,陈撰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吻了还在睡梦中的盛以晴,做完了早餐,第一个到的公司。
    外企管理松散,员工没有打卡机制,说是 9 点上班,往往是过了 10 点以后才陆续来人。陈撰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 8 点 50,刷了门禁,空荡荡的公司,连保洁都没到,早晨的阳光从窗玻璃里投了进来,四处亮堂堂又静悄悄的,灰尘安静地漂浮在空气中——他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气,再轻轻呼出,是他喜欢的清净。
    然而没过多久,只听嘀一声,门禁又开。来人是财务部年初刚喜提双胞胎的财务小张,他穿一件 polp 衫,背双肩包,见了陈撰,大吃一惊:“陈总你来这么早?今天有事么?”
    陈撰性子散漫,加上属于创意部的,在员工看来,基本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被这么揭穿,他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你平时都这么早到的?”这才九点半不到。
    “孩子闹啊!还两个!我真受不了!每天跟逃难一样来公司的。”他耸耸肩,往工位上将包放了,又从包里拿了个游戏本出来,往茶水间一坐:“回家以后我媳妇还不让我玩游戏!没办法,我只好早点来,再迟点走,在茶水间多加一会儿班了。嘿嘿。”
    陈撰跟着扯了扯嘴角。
    俞又扬说过这番经验:已婚以后,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男人会变得更加热爱工作,不是为了赚更多的钱,而是为了能够更加体面地逃离一部分责任——
    会无限延长自己的上厕所时间;会在地下停车库里静静地点一支烟……独立的密闭空间,是已婚男人获得片刻喘息的乌托邦。
    下班的时候,小张又抱着游戏本从财务室出来,沙发上一坐,甚至给自己叫了一杯奶茶,没多久电话响起,他握着手机,压低声音:“哎呀,忙呢!加班呢!没办法!挣钱呢,你们先吃吧,我 12 点之前肯定回来……”
    总监敲门,打断了陈撰的视线。他问他:“撰啊,这周上海有个活,客户问你能不能去盯一盯?”
    手机在此刻震动,是盛以晴:“我们晚饭吃什么?我下班啦!第一次这么期待回家!”
    还挺欢乐。他弯了弯嘴角。
    陈撰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张,对总监说道:“抱歉,这周有点事,暂时走不开。”
    他打算出国的事情很早就知会过,传统媒体早是夕阳产业,这几年骨干跳槽或者自立门户的不要太多。资质经验如陈撰这样的,愿意等到明年才走,已经是万幸。
    听到这儿,总监哟呵了一声,“行。那我找个借口回绝了。你远程盯着点,别让人觉得你不上心。”
    陈撰点头说好。等总监出门,回了盛以晴微信:“吃你爱吃的,我现在去买菜。”
    路过休息室时,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张,这才发现他甚至在办公室带了一双拖鞋,手边放着吃了一半的外卖,戴着耳机,抓着手柄,神情怡然自得。
    陈撰看了一眼他的屏幕:“新游戏?”
    “是啊!哥你玩不玩?来一局?”他邀请他。
    陈撰摇摇头:“我回家玩。”随即解释了一句,“现在还得回去做饭。”
    “养女儿?”小张愣了,大概记得有人提过陈总早结了婚。只不过日常生活和单身没什么两样,想来夫妻感情应该淡漠。
    然而面前清俊的男人却摇了摇头,神色柔和:“不,养老婆。”
    他在外卖 app 上下单了食材。敲开门的时候,盛以晴已经到家了,闹哄哄放着音乐,茶几上放了好几支点燃的香薰蜡烛还有零食,大海与森林还有无花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空调的温度依然很低。整个家透着又甜又凉的气息,搭配着地毯上横七竖八无处不在的玩偶,宛若台风过境。
    那股轻微的,窒息的感觉,在踏进家门的一瞬间漫了上来。
    不等他思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感,盛以晴已经打开电视,兴冲冲招呼自己:“今晚你陪我看剧好不好?同事们推荐我一部仙侠,据说超级甜,超级好看!”
    陈撰怔了怔,扯了一个笑容,点头说:“好呀。我先做饭。”
    煤气灶的蓝色火焰随着刺啦一声拧动窜了出来,准备的晚餐是她爱吃的,他毫无胃口,他机械地倒油、倒盐、加辣椒、加花椒……刺啦刺啦炒菜的声音里,却渐渐走神了——
    他想起今天早上无人又空旷的办公室,想起惬意地倒在沙发上喝奶茶点外卖的财务小张,想起上周的这个时候,他慢跑完回家洗了澡吃一份沙拉就能继续打游戏…
    曾经自由的时间,以及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单身的世界。
    “哧啦”一声,厨房的门打开,盛以晴探了个脑袋进来,嘴里说着“好香啊!”,双手从后背抱住陈撰的腰。
    烟火气的厨房里,盛以晴的身体贴着他紧实的后背,箍着他,嘴里小声感叹了一声:“原来结婚这么快乐哦!”
    “嗯呢。”陈撰弯弯嘴角,侧过身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厨房油烟大,你去客厅等我。”
    一个想法在此刻冒了出来:
    如果这样的生活注定要持续下去,或许,明天早上,他可以更早一点去公司,顺便,也把游戏本,带上。
    像小张那样。
    第28章 暖男于她,就像是冬日夜晚的泡脚水,鬼才想喝
    周五晚上,临近下班的点,谢总让盛以晴来办公室一趟,又问了一些关于“彩虹”项目的事情。美无限与合盛接洽许久,这回总算进入了合约阶段。
    从谢总的办公室往外看去,是北京的中轴线,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看到故宫。
    他平日出差多,差不多半个月才在公司一次,这会儿见了盛以晴,笑了:“最近气色不错?”
    盛以晴一愣,想起陈撰,只答:“家里有后盾。”
    “小陈确实不错。你管理有方。”谢总赞许,这才开始聊正事:
    “我今天和美无限的 cfo 通了个电话,他透露了一个消息,公司创始人的女儿似乎和信达的老板私交很好。这两个人前两年一起上过商学院,应该是朋友。”谢总双手交扣,看着盛以晴。
    这次上市,一共有两个大保荐人,合盛之外,另一家就是信达,作为一流投行并驾齐驱这么多年,算是死对头。
    盛以晴听了,蹙起眉头,“难怪。今天项目分工表下来,客户把招股书里的 oss 这块交给信达写了,看这个趋势,后续也很有可能让信达来 lead 项目。“
    港股上市与 a 股不太一样,保荐人做事,挣的是在客户面前的表现,谁越显眼,后面分的好处越多。所以,但凡能够在客户面前挣脸的活,投行们都争着拿下,而合盛作为顶级投行之一,更是需要确保自己在每一个项目中的重要程度。更何况这次的对家,还是信达这个宿敌。
    “是这个意思。”谢总摸摸鼻子,“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美无限 cfo 的女儿今年来我们公司实习了半年,也算给客户卖了个人情。所以这个项目谁来 lead,还是能搏一搏。”
    盛以晴点点头,“那就好。”
    “项目分工我也看了,oss 这块应该还有的争,你先写一版 oss,到时候我们看看有没有办法提前接触到他们 ceo,如果能提前拿下,那么 lead 这个项目还有戏。”
    盛以晴想了想,“这个创始人的女儿是个什么背景?”
    “她姓孙,叫做孙宁,不仅公司创始人的女儿,也是公司的 ceo,未来应该也是公司的接班人,平日里香港和上海两头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北京,具体我再打听打听。”
    。
    陈子昂这几日隔三差五就上秋恣宁家来。
    第一日借口自己把生活费都给秋恣宁点了外卖,只能赖在她家蹭吃蹭喝。然而一开始的旖旎散去,她也再没有亵玩的心思。
    隔了两日,陈子昂又拎了个灯泡来敲秋恣宁的门,嘴上说的是,“前两天我看你家厨房的灯,坏了你都不知道呢?我记下型号了,这不今天正好晃悠到楼下了,…”
    秋恣宁每日过了午后才醒,睡眼惺忪,此刻吊带睡裙外随意裹着一条空调毯子,披散头发懒懒看他,嘴上说:“你还挺贤惠呢。”
    陈子昂拖了一张椅子,踩着换房顶的灯泡,听了秋恣宁这话,唔了一声,“我装的——我看出来了,你对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兴趣,倒挺乐意我给你做保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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